【锤基】《造神》全文完
《造神》
简介：Thor在约顿海姆的悬崖边遇见的Loki，在他未开口前，那位以恶为生的神祇忽然开口：“我想和你打个赌。”
Chapter.0
“予我力量的，非邪念，非鲜血，非杀戮。我之能存于神位，得以盛名，非冠冕，非赐福，非神迹。我常与你不同，哥哥。”
那是Thor在百年之后终于再次见到自己的弟弟时听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身披黑袍的身矗立于森寒的悬崖之侧，他手中握着破损的法杖，赤脚踩在嶙峋石上。在毁灭、战争都过去百年以后，他终于现身与最初诞生的地方。Thor不知该如何询问他究竟何时在此，如何开口希望他告诉自己在他忍受孑然一人再无亲朋的苦痛时他又在哪儿。
最终雷神只能以略带悲戚的嗓音说：“我曾以为你也陨落。”
Loki轻笑：“我不死不灭。”而他也终于侧过了头，和他兄长继续着刚刚的话题，“我睿智，却并不因睿智称神。我好斗，却也不是以好斗为名。我疯狂，却从未听过有‘疯神’存在。Thor，你从始至终都清楚明白你是何种神，你驾驭雷电，而我呢？我又为何是邪神？”
“……决定了你神性的是，是命运。”
“命运……”Loki发出一阵嘲笑声，“你曾斩断轮回，如今竟又会说‘命运’。Thor，雷霆之神，如若你代表的是正义，那么我，邪神又是否正代表着邪恶。”
Thor无法分清他现在谈论此事的目的，却又不知能另说什么，只好顺着他的话道：“你曾与我争斗，正如正邪相对。而我也曾以为我们将如此不死不休争夺下去。”
“可有人曾相信我也能有‘正义’之处？”
Thor轻叹口气：“我不知别人。但我愿意相信。”有什么事不对，但他却一时辨别不出这诡异感从何而来。
“人们予你热爱，予我畏惧。人们以热情拥趸你，却永远以畏惧服从我。他们敬你如神明，待我却如暴君。至于，神明……”Loki伸出了手掌，低头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掌心，“神明，又或是信仰，对我来说都不过是欺诈手段之一。”
Thor原以为当他找寻到自己的弟弟后，事情会变得简单些，而不必听他在这抛出一个又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约顿海姆的冷风呼啸而来，良久沉默之后，涯边的黑发神祇开口：“我想和你打个赌。”
“什么？”
“赌你所爱世人确实就是蝼蚁。赌你所爱世人为神疯狂时所做不仅是在依赖于你的拯救，更能因你而毁灭。赌你所爱世人——根本就不值得你所爱。”
他终于转过了身来，金色的犄角在雪与光照之下熠熠闪烁。Loki将双手张开，握着权杖宛若邀约：“加入吗？”
“在你我久别百年以后，你想要赠与我的就是这样一份‘礼物’？”
“一份‘厚礼’，一份奖励你‘正义’、‘无私’、‘拯救苍生’的厚礼。”
Thor眼中略带警惕：“你不必与我老调重弹，‘苍生不值得拯救’。”
“我没有说过这话。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一个故事——一个，关于‘造神’的故事。”Loki伸出他赤裸的双足，一步步朝Thor走来，他脚步自若，面色如常，双手张开的模样好似主神降临，怀抱慈悲，可Thor清楚明白这个男人心腹之中藏匿了多少阴谋诡计。他曾寻找他，也曾思念他，但“失去”并不会令他彻底忘记眼前这人的本性。
Loki终于贴近了他，温和地将他抱入怀中。但这拥抱并不具备任何温情与暖意，甚至是生疏还带着上对下的怜悯与不屑。
男人在他耳边平缓着开口：“不用魔法，不用神力，只靠言语。我亲爱的哥哥，久别重逢，我怎能不赠与你一份厚礼。”
Chapter.1
他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炉鼎中的烟已燃尽，空气中的檀香和玫瑰精油的气味混在一起。脚边散乱的书阻断了他的路，不远处的热砂还冒着热气。凌乱房间之中唯一一片相对空旷的是一块榻榻米，上面放着湿婆像，慈眉善目、不怒自威，手持三股叉、海螺和水罐。
金发男人身上披着条棕色印花的棉麻薄毯坐起身，随手把书堆上的沙漏翻了过来。他揉着眼睛起身，脚边书随之散落一地。那些泛黄的书页被房间中的自动空气清洁机器吹起，寥寥掠过。
电脑终端的光屏未开，随着男人指尖轻轻敲击过后，机箱风扇运作起来，从手指粗的光屏底端上亮出画面，右下角有一个数字，屏幕上拥挤着一堆和宗教团体有关的新闻页面。他跨过那些杂物将窗帘拉开，“刷拉——”声响，光透进来。
这是Thor来到人世间第172天——他仍未找到Loki。
他给了提醒，也做了预告。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周围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他曾如此高调想要毁天灭世，然而如今不论报纸还是网络都没有他邪神一条消息。这不符合他兄弟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他若要毁灭必在万众瞩目之下施以侵略，他若要战争就必会找一个金碧辉煌的殿堂来展示权威。
但是不，Loki至今都悄无声息。Thor从冰箱中拿了瓶凉水打开灌下，脑中回想起当初那人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把这当做一场赌注或者游戏都可以。遭受过毁灭的世界总有着我们所陌生却又惊喜的事物。”
他那时拒绝道：“我不想拿无辜者的性命当做赌注。”
“哦，是啊。你弟弟总是喜欢以无辜者的鲜血撰写功德。可这次不一样。”Loki松开怀抱，朝后退去，他的身体裹入一阵黑烟，“这次你我都公平，我不会轻易碾碎蝼蚁，你也有机会阻止我再次做一个‘伟大的’救世主。两百天，Thor，我给你两百天的时间。找到我，阻止我，赢过我。”
在他化为一缕青烟消散于寒风之中前，还有最后一句话——
“我们人间见。”
而Thor连抓住他衣角的机会都没有。
时隔百年，Thor再一次踏足地球。上一次来仿佛已是很久以前的时了。如今的地球渐渐彰显出与别的后科技星球一般的狰狞模样，绿树难寻，到处可见钢筋水泥，离开城市便只能望见大片大片的沙漠与荒原，他一度热爱的海洋如今也成为人类生存最大的敌人。海岸线不断升高，陆地可用资源不断减少。
资源稀缺、战争频发、环境恶化、国与国之间关系紧张……地球有太多问题。Thor曾以为他出现在地球上时，地球将迎来的会是最好的时代，最善良的英雄，最快速发展的科技，最值得敬仰的伟人……那些为了世界去奋斗，去牺牲的人，那些将自己的坟永远留在银河之外的人……可为何百年之后踏足此地，本应看到的盛世却并不存在呢？
他没有多少时间能用来怀恋叹息，Loki不说赌注，也许失败就是所有人的性命。不是Thor对他弟弟的“善意”没有信心，而是根本就没有能给予信任的机会。
初到是，就他所说“造神”，Thor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宗教，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不依靠“魔法”与“神力”只靠言语就那样蛊惑世人？可现下新诞生的宗教层出不穷，他用一百天的时间去一家有一家走访，寻找是否有这样一个黑发男人自称真神为他们布道。答案是无。
无人见过，无人知晓，无人了解。
后五十天，他又踏遍所有仅存陆地，去寻觅未登记的宗教场所，那些聚集着统一着装的人，或是正进行奇异仪式的团体。答案依然是无。
Thor连提出赌约的人都没能找到，更不知该去什么地方阻止他。如今他只能依靠发达的网络继续搜寻，并利用如今城市中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与人像比对技术，姑且相信Loki真的不会用任何魔法神力执行计划。二十余天过去，今天离结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Thor把瓶子抿紧，正准备将水放回冰箱中，突然听见电脑中传来了一阵警报声响。他连忙冲过去，撞到了桌上的杂物，放大跳出来的那张图。
处在城市最底层肮脏混乱的贫民窟，上方因建筑物越来越高，已很难看见纯自然的天光。到处蔓延的钢筋铁网成了这儿的铁色天空。人潮拥挤之中，摄像头抓拍下的是个身披金丝镶边白袍的男人。他身后站了五六个同样穿宽松白纱的人，手中分别捧着食物与水。为首者原本戴着面纱，却因受救济的老人太过激动，将他的面纱拉扯下来。男人保持慈悲的微笑，轻轻握着那枯瘦老者的双手，将能量棒与水交到了他手中。
口型来看，他说的是：“我将保佑您。”
Thor看着他那张好似当真的慈悲面庞，眉头蹙起，嘴里喃喃着他的名字：“Loki……”
而在他身旁，那群围拥着他的人都一副全然虔诚信任着他的模样。
在约顿海姆悬崖边的话再度响起在他脑中——
“人们予你热爱，予我畏惧。人们以热情拥趸你，却永远以畏惧服从我。他们敬你如神明，待我却如暴君。”
他说——
“至于，神明……神明，又或是信仰，对我来说都不过是欺诈手段之一。”
Chapter.2
他静站在穹顶之下，望着一片荒芜中建起的宗庙，看以水泥筑起的层层台阶，听虔诚者一路向上嘴中念念的经文。一眼望去，这建筑物严肃沉寂似若坟冢，天光黯淡之下，没有丰碑也没有雕塑，更不用提当初Loki曾立于阿斯加德的金雕像。这儿的一切都素净得让他感到陌生。但人像比对绝不会出错，陌生感正是他最好的伪装。
他就站在那儿，看着身旁的信徒一个一个从他身旁走入门中，直到有个身着灰袍的僧侣来到他身边，轻声道：“先生，可有烦扰。”
Thor与他轻摇着头，那僧侣五指相合和他行过礼，请他往旁边站些。再回头，男人这才注意到台阶上的人这会都停下脚步，纷纷站在了台阶两侧。他站在拱门外的廊柱下，地处高往下一览无余。远远就看见人群所开辟的路中有一座轿由四人肩托而来。
四人皆披垂下到脚踝的黑镶边深青斗篷，两足赤裸，行于地面即便踩到异物也面色不变。面敷金粉，点白唇，露出的颈部绘以猩红色的字符，从下到上一直蔓延到耳根。他们身高相类，体型相似，肩上的轿箱通身铁青，四面皆不透风。他们是顺着庙下小道一路而来，两边的人自发跪下，双手如Thor之前见过的那名僧侣一样五指相合，掌心分开，嘴中喃喃。
因是赤足，所到之处难免割破脚底，留下残血。一条路上隐隐约约能看见血痕。就有狂热者在他们离去后跪扑过去，低下头亲吻着那些血迹。有一人这样做了以后，其余人纷纷效仿。而那抬轿四人却丝毫不受影响，还是以原来的步伐一步一步缓缓朝庙宇走去。
Thor望着这一路疯狂，实在想不透不到两百日的时间内，Loki是做了什么能够让这群人如此狂热信仰着他。
那些人好像被风压倒的芦苇，一片一片倒了下去。最终除却站于门廊旁的Thor，外面所有人都已经跪倒在地。那些人望过来的视线让Thor有些尴尬，犹豫再三，他还是蹲下身半跪着。他听见身后一阵轻笑，有人用极轻的声音说：“终有一日，你跪在了我面前。”
Thor回过头，和那万千目光一样落在了从门厅后出来的这个人身上。Loki披着金边长袍，佩戴面纱，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目始终朝前从未落到过Thor身上。那句话轻的随时能飘散在风中，可Thor还是听见了。
所以那铁青色方轿里的不是Loki，又会是谁？
他半跪着看Loki长袍曳地缓步朝前，走到阶前，双手张开，目光扫过台阶上的众人。他还未说一言，便已有人将头磕到了地面，或抬眼望他时早已热泪盈眶。
那抬轿的人此时已到阶前，四人将箱轿于Loki面前横过来后止步跪坐了下来，猛地听殿内一声重鼓声响，衣袂飘飞，Loki已将双手微合，他身前箱轿四面铁板顷刻垂挂了下来，露出其中莲花坐姿的一尊枯骨。
站在Loki身后的灰袍僧侣持手铃上前，用力一晃，朗声高喊：“长骨尊士——坐化——”
殿中鼓声庄严响起，Loki站在世人面前，闭合双眼，两手平坦掌心朝上，语音清晰在这一片寂静的万人集会上开口：“他，以己身之血，洗刷我们的罪孽，徒步漫行于沙漠之中，寻求真理，寻求真正的修行。”
在他说话时，那尊枯骨也一点点化作灰烬，乍然风起，吹起粉末朝阶下飘去。
“他已带来圣音，即宽恕，即死亡，即从此超脱。即肉身毁灭，即新生诞生。即生，即死。即明，即暗。”
当他睁开眼时，眼前枯骨已彻底散落于风中。人群中传来细微的啜泣声响，Loki继续语义温和开口道：“死即超脱，即离开这早已落魄的世界。尔等既然修行，只需细细聆听圣音，便会知道你超脱之时在何处。尊士已向我们展示了这一点，他化于风中，从此不死不灭。”
他话音即落，原本跪坐在他身前的四名面敷金粉的修士也站起身来，依次来到Loki身前与他行礼，低下头等待他轻抚自己头顶，接着便走下台阶，每行三步，便双手张开上举，最后合十到胸前。Loki目送着这四人一路远去，集会之中只能不断听见那些民众磕头、嘴里颂念经文的声音。
此时Loki才侧过头，望着单膝跪在他身旁的金发男人，和他伸出手：“我看得出，你心中藏有万千苦恼。”
Thor未能及时将手伸出。他只是目光冷静地看着那群狂热的信徒是对Loki如何顶礼膜拜，看着他们丧失一切思考能力，义无反顾追随着那些奔赴荒漠的修士。
身旁灰袍僧侣小声提醒他：“圣主请你入庙，先生。”
Thor膝盖动了动，准备起身，Loki却已在他起身之前将手缩回去，侧目与那灰袍者道：“我想我能在堂前见到他。”
“是，圣主。”那人点头，双目崇拜望着Loki背影没入庙宇黑暗之中。待他消失，这人才转身心平气和与Thor说：“请起身，先生。您真是无比幸运，能够近距离与圣主接触。您的生命从此将会有着天翻地覆的转变。”
“转变？事实上我……”
“嘘，别再说这些狂妄之言。我见过许多如您这样丝毫不愿相信圣主的人，他们最终都虔诚跪拜在了圣主的面前。圣主是至善、至纯的化身。圣主会告诉您世界的本源，一切正确的事物。”他和颜悦色，朝Thor伸出了手，“现在，请随我来吧。我带您去堂前，您会和那些有幸今日面见圣主的人一起等待。”
Thor最终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不论如何他都是来此寻找Loki的，眼下就这样将他掳走绝不是个好办法，既然如此，也只能先深入观察，走一步看一步了。
Chapter.3
“我曾以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可能受到宽恕……可……圣主，我又应当怎么办呢？”
圣主说：“便赎罪，以苦修磨练自己。谛听圣音，你知道解脱在何时何处。”
“圣主请饶恕我曾经的狂妄……可时至今日我仍无法原谅那些曾伤害过我的人，我又应当怎么办呢?”
圣主说：“便饶恕，你可以修行自己，但千万不要折磨自己。圣音曾语，那些罪孽的终会饱受折磨，而饶恕者则重获新生。”
那些虔诚的信徒一个又一个从他面前走过，Thor仍未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这些都太过荒谬，即便从一开始Loki就说过，他要做什么，但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种感觉。他望着他弟弟此刻站在神像前，双目慈悲望着世人，聆听他们的烦扰，温和纾解着他们的痛苦，必要时予以拥抱。当一个恶人大张旗鼓作恶并不可怕，你有一百种方法可以阻止他。但当曾经的恶人褪去邪恶的皮，用以慈悲之心善待世人才是最让人需要警惕的。你永远无法知道在他皮下所藏匿的是否还是恶骨，也不敢就此相信这便是他真正面目。
Thor也曾经说过相信——但他也仅仅只是相信Loki尚能与普通人那样过着非善非恶的正常生活，而不是将自己的行为又推向另一个极端。
终于轮到了他。Loki站在那，眼神睥睨望他在自己身前的蒲团上跪下。他说：“你又有什么困扰呢？”
“圣主。”Thor虽然双膝跪地，却始终将头扬起，直视着他，“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曾经不屑于与世人交流的家伙突然想要度人。”
圣主说：“便相信，这世间总归还是会有让一个人幡然醒悟的时机。”
“那我要不信呢？”
“你凭什么质疑一个人愿渡人渡己的真心？你的怀疑就是这世上最大的恶意，不仅误会了一名圣人的诞生，也彻底断送一位愿从善的恶人的未来。”
“凭我难以感受到他真诚的慈悲之心。”
他简短几句反驳Loki的话早已让周围人窃窃私语了起来。显然过去从未有这样的人出现在堂前。然而Loki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他也降下了身子，跪坐在了Thor面前，伸手拥抱住了他叹气道：“我为你曾遭遇的一切感到难过。但相信我，这一切都将终结，圣音告诉我们不论曾犯下过什么样错误的人，只要愿意赎罪，愿意修行，最终都能获得升华。”
他又放低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哦，这就是你的宣战了吗哥哥。我给你机会走进来，你便打算当着众人的面戳穿我的虚伪？”
Thor说：“你的虚伪难道不是显而易见，还需要我戳穿吗？”
Loki与他分开，轻捧着他的面庞，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继续小声道：“那你试试啊，试试看摧毁他们心中神祇究竟是会摧毁他们还是拯救他们。”
他那薄面纱下露出微笑：“你大可杀了我，戳穿我，用所有你能想到的方式阻止我。可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起作用——我已在他们心中成神了。”
Thor仔细考虑过击杀他或大庭广众戳穿他的可能性。那些信徒如若看到Loki就此倒下，绝对会毫不犹豫追随而去，随之自杀。戳穿他呢？他应该说什么？你们眼前所站着的只是个伪善的家伙，他利用你们的善意与信用控制你们。
但他又从这群可怜的人身上获得什么呢？这间庙宇简陋落败，他们的服装看起来也简单朴素。庙宇中摆放着的东西看起来都十分廉价，他们还总是会在这贫民窟的中派发食物。如若Thor揭露他所为私心，可……Loki的私心又是什么？
他只有无力地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Loki说：“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想和你打个赌，我想给你一份礼物，一个你绝对没有看过的故事。”
Thor的拳头微微攥起，却又松开。
“哦，我爱的哥哥你不敢了吗？”Loki语气饱含挑衅，“机会正在这儿呢，你不敢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吗？你不是要阻止我，打断我吗？不到一个月，你这样怎么阻止我。”
“我……”
“那要不这样，我帮你一个忙。”
Loki忽然扯去面纱，不知从哪儿掏出了把枪塞在了Thor手上，在男人握住枪的那一瞬间扣动了扳机，血瞬间在他腹部渗开了去。Thor看着他奸计得逞的笑容，后退着扔掉了枪。身边的人静的可怕，Loki却还是从嘴里，演技完美的挤出一句话：“谛听……圣音，是我……归去的时刻了。”
庙宇中随之传来了又一声枪响。
卷起了自杀的狂潮。
而抛去这具毫无魔法与神力肉身的邪神笑眯眯恢复原本的装扮隐身靠坐在了神像膝上，毫无虔诚之态抛着祭祀的小球朝Thor得意洋洋：“听到了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盛况。”
这里唯一能看见他的男人已经被周围人围住，他手里原本握着的枪成为了众人争抢的对象，没有人在乎他怎么样，只是血接二连三溅在了他身上。
Thor回过头，看着涌进来的信徒，最终只剩下不解与迷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Chapter.4
Loki望着那些争相死去的人，缓步穿过他们的身体走到了外面。他站在了台阶之上，望着遍地尸体，回过头，看Thor跟了出来，面色惊惧。他转过身：“你看起来很悲伤。”
“我，亲眼看着你正施以杀戮。”
“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
“是被你蛊惑！”
“可我做了你会做的选择，杀死那个行恶之人。”Loki将手摊开，飘到了他面前，“我在做一个英雄会做的选择。”
“我仍在思索，而你却故意用死亡刺激他们。”Thor低头看着流淌到他脚下的鲜血，“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何要滥杀无辜？你早在此之前就已经暗示了他们死亡才是最终选择，不然他们不会如此决绝。Loki，重见之后你要做的就是让我更加坚定的相信你，就是一个永远无可救药的邪恶之徒吗！”
“但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听从什么，相信什么。我从来都没有用过命令语气。我只是在阐述我的一个理念，我告诉他们我是这样想的，我认为这对我来说是正确的。可我从没说过，他们必须就要死。我说的是——你可以等待一个解脱的时间到来。”Loki降落在了Thor的面前，望着他兄长不解且愤怒的目光，然后打了个响指。
“熟悉这个吗。”
响指声响起，周围一切都化作灰烬，脚下鲜血也化成雨水，身后的庙宇消失无踪，横躺在地的尸体也都不见踪影。来往行人，面色如常行走在肮脏贫穷的贫民窟街道之间。有尖叫声从一角传来，一个少年劫匪从巷子里冲出，手里抱着一包食物，在他身后，一名老妇跌撞而来，捂着被割伤的腹部，大声喊着：“抢劫——抢劫啊！”
而那少年却早已逃走，路旁行人皆冷旁观，无人上前。Thor冲过去想要抓住那个劫匪，可他手却在抓住对方时直接穿了过去，留下金光闪烁。
Loki在他身后说：“还是你觉得这样更好。”
Thor扭过头冲他喊道：“别再用这些幻境迷惑我！”
“幻境？哈……”他失笑，“这才是现实。我施以慈悲时你便觉慈悲为真，我予以真实时，你又认为真实是假。你怎么还那么的情绪化哥哥。哦，是你的正义感不断驱使着你去做这些对吧。”
“你难道真的没有一丁点慈悲之心吗？你曾展示的良善弱点都是伪装吗？”
Loki打断了他：“你说了——良善，弱点。使我软弱使我失败的重点。”
“你失败绝不是因为这一星你仅存的善意。”
“Thor，百年过去了。你寻找了我近百年，我也安安静静在宇宙之中沉思了数百年。我不断在想是什么驱使着我一而再再而三走向灭亡走向失败。这绝不是简单的善恶决定的。那是世间最愚蠢的蠢货都能明白的道理。”Loki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当我第一次杀人时，我毫无愧疚，然而母亲死于我面前，你在饱经磨难时，我却尝到了痛苦。虐杀动物和消灭敌人从不会让我有如此软弱的感觉。而你却能为一只宠物的死悲伤难过。你同情那些在假象中死去的信徒，质疑我做的一切。”
Loki的目光从自己双手抬高，落在了Thor的脸上：“为什么你能如此愤怒，而我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Thor站在那儿，在听到他所说这句话时终于平静了下来：“你又为何，能对此无动于衷？”
“我曾以为是因你鲁莽而我聪慧。世间万物自然生长定有其生老病死，消亡之时，凡人无需畏惧死亡，因为死亡终会降临。他们没有灵魂轮转，也无需为此烦扰。我没有悲悯之心，我也唾弃你多余的悲悯之心。”
“傲慢，Loki，这将毁了你。”
Loki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这个词从唇中吐出：“傲慢。”
“我那不是‘多余的悲悯之心’，我只是从始至终都贯彻着母后告诉过我的‘谦卑’。这才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差别，弟弟。”Thor朝他走近了一步，将手伸出，“你来见我绝不是想和我战斗。你有更重要的事想告诉我。”
“在我漫游于宇宙之中的时候，我始终在思索——Thanos究竟是对是错。年轻的时候我利用他的强大，却败在他强大之下，只能靠着诡计苟延残喘。这是我此生永远的耻辱。而当你们消灭了他的轨迹，再看地球的今日。”
那名得不到救助的老妇已斜靠在了一旁铁栏杆上，呼吸急促，双唇青紫，渐渐失了气力。
“你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你曾守护的地球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他走到那老妇的面前，半蹲下来，墨绿色的袍垂在地面：“那你们当初拯救又有什么意义呢？”
接着他又打了个响指，周围景色朝后变幻，回到了少年抢走老妇食物的那一瞬。身穿灰袍的修士擒住了他，将他拖到老妇面前跪地认错。那座庙宇再度出现，人们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神情，享用着手中最多仅能饱腹的食物。
Loki说：“我赌你所爱世人确实就是蝼蚁，赌你所爱世人——根本就不值得你所爱。我给你看这一切，只想向你展示一点——这群人不值得被拯救，他们只要有‘谎言’就能生存下去，甚至活得很好。”
他终于正视着Thor的双眼，笑道：“我也终于明了，我的神名，为何而来了。”
Chapter.5
Loki缓步踏上了台阶。庙宇上层层叠叠高楼缝隙间，旭日缓缓落下，艰难挥洒下最后一抹鲜红。他那身白袍垂挂在地，两侧信徒在看见他时，纷纷屈膝跪下，虔诚与他行礼。
“撒谎，能让这群可怜的家伙不在绝望，让他们不再畏惧未来将至的死亡，让他们会为自己所犯下罪行忏悔，能够警惕自身的行为是否端正。Thor，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世间原来还有如此美妙的统治——这就是谎言的力量。”
Thor冷静地望着那群人眼中狂热：“但我仍认为你是错误的。”
“为什么？哈……不，你认为我是错误的单纯只是因为你我的对立。如若现在站在这儿的领导者与你素昧平生，你只会和陌生者一样为他歌功颂德对他大有嘉尚。你认为我是错的，只是因为你认定了你的正确，而你的正确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解决问题，你只会去战斗，不停地战斗，自以为是的拯救了所有人，可从来没有想过从根源上思考过‘拯救’与‘统治’的界限。”Loki随他一同走到了最后一抹夕阳照射之下，那张脸沐浴在光明中，“他们需要‘统治’，比‘拯救’更需要。他们需要有人告诉他们面临绝境时应该怎么做，需要有人大声喊着‘冷静！蠢货’，这就是你爱的世人。”
Thor皱眉：“但你有——哪怕有一点尊重过他们吗？”
Loki眼中的冷漠令他感到悲哀。
“当你诉说这这一切的时候，Loki，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有，哪怕那么一丁点，去尊重过这群崇拜你、信任你的信徒吗？听听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吧，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是，你只是控制、迷惑了他们，你做的这一切说的这一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你也没有利用这群人的信仰谋取私利，亦没有利用他们，去攻击政权。可是这群民众在你眼里仍是蝼蚁。你的假笑，你的面具你做作虚伪说的这些话、给予的拥抱与宽慰令我感到心寒。”
“你怎敢与我这样说话。我让他们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但他们是‘人’，他们有自己的尊严，有自己的想法！”
“哦，Thor——”Loki一面感慨一面摇头，“如若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便不会如此全心全意相信我说的一切，对我如敬耶稣那样崇拜热爱了。”
“你永远都无法成为那样的神。弟弟，我相信有朝一日你将变好，然而自私几乎已成你的本性。你蔑视那群比你低等的生物，不愿与他们真心相待，不予尊重，你的教派又能算得了什么？你反反复复夸耀着自己的谎言有多完美，他们对此坚信不疑，可你呢？你才是最怀疑自己的人。”Thor看着那一抹残阳终于落下，叹息着轻按着他的肩膀，“那么你与Thanos，有何不同。”
Loki说：“有。我不及他狂妄。”
“这就是你在宇宙中静思百年的结果？”
“强大有时候并不意味着强大。”
“所以仍是傲慢……我们又回到远点了，Loki。你看，不论你做了多少说了多少，事实证明，最终你想证明世人不因为我所爱——你仍是失败的。这个在你心中已确认无比的事实，对我来说荒谬无比。我尊重他们，我尊重所有星球的人，不论是地球或是任何一个地方。他们用坚韧不拔的生命力、愿奋斗拼搏的勇气赢得了我的尊重。我那群地球朋友中不少就只是普通人，他们就是用着自己的信念与毅力成为了英雄。”Thor如此缓慢反驳着眼前这人准备百年的辩论，诚恳地望着他双眼和他开口，“在一个群体之中，不论这一物种的智慧与科技发展到何种境界，总是会有卑劣、胆小者，也一样会有英勇、无畏者。物种的差异永远不应该是我们蔑视他人的理由。你我虽是阿斯加德人，有上千年的寿命，然而我们有时所能获得的成就也许根本比不过人类百年。他们不是蝼蚁。你不能把诞生了拯救过宇宙英雄的群体，称之为蝼蚁。”
Thor将手垂下，握住了他弟弟的手腕：“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邪神看起来并不急于抽出他的双手。
“这一次，让我陪你在宇宙中沉思。在寻找你的日子里我踏足不少星球、国度，你我就如明暗相反物质，可总有一些是我可以诉说给你听得。”历经风霜的金发神祇侧过头望着那些仍不断朝着台阶上攀爬而来的信徒，“你已经给我讲述一个足够好的故事了，那么就换我来。我的口才比不上你，但我想我的故事应该一样也能吸引你。”
“你仍不放弃‘改造’我啊，哥哥。”
“我不是想对你‘改造’。已过千年，我早就想通，强制性的灌输某种观点是没有意义的。我不愿意再做那样的人。你本就有一副天生模样。母亲说过，不论是毒果还是草药，都不过是循着最初种子所生长而成的模样。你有你的处世之道，我有我的应对之法。就如你向我讲述一样，现在我也讲述给你听。”他松开握着的手腕，双手摊开掌心朝上，认真问道，“现在换我——换我对你发出邀请。我也想和你打一个赌。”
Loki睥睨望他：“哦？”
“赌你视之为蝼蚁者，值得被尊重。”
那阶下信徒仍在攀爬，高空投射下的霓虹灯在黑暗之中来回探照。当人们抬起头来时，原本站在那儿的两个男人早已消失无踪，风里似乎有两道金光闪过。
星空出现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许终有一日他们会重新踏足此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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